怀素与《自叙帖》《小草千字文》赏析

文师华

怀素（737——799），字藏真，俗姓钱，长沙人。自幼出家为僧，世称沙门怀素、释怀素、僧怀素、素师。他在诵经坐禅之余，“颇好笔翰”，并且非常刻苦用功。为了克服贫而无钱买纸的困难，他经常在地上写字，在家具器皿上写字，在寺庙的墙壁上写字，就连自己穿的袈裟也是先写字，染色后再穿。后来，他发现芭蕉叶好写字，就在寺庙四周山上种了上万棵芭蕉，用蕉叶练字，并名所居为“绿天庵”。他还做了一块漆圆木盘，以水写字，写后又擦，擦了再写，年长日久，木盘竟磨穿了。他把写字用秃了的毛笔堆起来埋在山下，号曰“笔冢”。怀素在青春年少时，就书名大盛，李白作诗赞赏说：“少年上人号怀素，草书天下称独步。”但他并不满足于自学苦习，他深知需要名师指点，于是在30多岁时西游长安，拜访当代名公。他认真分析琢磨“当代名公”的书迹和用笔方法，特别是向大书法家颜真卿请教，从颜处师法张旭的狂草，终于成为与张旭并称的狂草大家。

怀素和张旭一样，运用连笔连字，突破了章草和今草的格式，使书法艺术的线条能够尽情地驰骋，产生一种动态美；在墨法上适当运用渴笔枯墨，使人得到一种如观绘画一样的享受，将书与画沟通结合在一起。怀素比张旭更嗜酒、更不拘小节，一日要醉多次，醉后往往狂书，落笔如骤雨旋风。于是“颠张醉素”成为书坛佳话。怀素的狂草与张旭相比，其风格也略有不同，张旭喜丰满，微参隶意，使字具有横壮之势；怀素爱瘦劲，笔画单纯明净，略参篆意，使字具有纵拔之势。

怀素一生留下了不少书迹，代表作有《自叙帖》《小草千字文》等。

《自叙帖》，狂草书，墨迹本，纸本。高29厘米，长755厘米，共162行，698字。此帖为北宋苏舜钦家藏本，前6行是苏舜钦补书的，现藏台北故宫博物院。此帖书于唐代宗大历十二年（777）冬，怀素41岁，正当盛年。全文介绍了怀素“家长沙，幼而事佛，经禅之暇，颇好笔翰”的身世和专长，“担笈杖锡，西游上国，谒见当代名公”求教书法的经历，以及当时许多名人为怀素狂草题诗的情况。叙中引用了颜真卿为诸多名人为怀素狂草题诗而作的叙文，并从“述形似，叙机格，语疾速、目愚劣”四个方面，选录了张谓、卢象、王邕、朱遥、许瑶、戴叔伦、窦冀、钱起等人评价怀素狂草及其性格的诗文。从此叙中可以了解到怀素的经历、性格和书法特征。此帖草法是引篆入草，用笔多用中锋，藏锋内转，融合篆书笔法，多用圆笔，圆转活脱，游走飞动，笔画尚瘦，刚劲遒健；其结体乍开乍合，或正或斜，动作幅度大，姿态形式多，笔走龙蛇，随手万变；其布白参差错落，忽大忽小，忽放忽收，似为任意安排，但疏密、斜正、大小、枯润等极其协调，于动态中达到艺术上的平衡美。此帖的确是一幅表现坚强生命力，表现迅猛的力的运动的艺术杰作。

《小草千字文》，今草，墨迹本，绢本。纵28.6厘米，长278.6厘米。84行，1045字。原藏于台湾林氏兰千山馆，现寄存于台北故宫博物院。从末行款记可知，怀素书于唐德宗贞元十五年（799），时年63岁。此帖系怀素晚年的代表作，与《自叙帖》那种狂纵不羁的狂草迥然不同。其风格温文尔雅，恬淡静穆，表现了一个老僧的禅静心境。用笔婉转圆通，多以藏锋出之，筋骨内含，变化多姿而无狂怪之态；结体平稳匀整，字字精到，点画均能交待清楚，无过多引带，极守法度，与智永《草书千字文》颇多相近之处，似又回到二王家法。通篇圆熟灵秀，含巧于朴，神完气足，炉火纯青，是小草中最成熟的作品，表现了素师人书俱老的极致。近人于右任评曰：“此为素师晚年最佳之作，可谓‘松风流水千年调，抱得琴来不用弹’矣。”

在怀素狂草书风的影响下，晚唐许多僧人醉心于狂草，宋代黄庭坚，明代宋克、解缙、祝允明，现代于右任、毛泽东、林散之等都继承和发扬了怀素狂草的笔墨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