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禁锢的人生, 万历及你我

被禁锢的人生, 万历及你我

前朝乡绅  2014-11-08

这本《万历十五年》,已经不是一次看了,该书史学上的观点和成就自不必说。而且该书成于上世纪70年代,时值国内文革刚过,四人帮瓦解,改革开放肇始,一国二制设想提出的时候,作者虽然意在说明该书没有任何特指或映射现实的意图,但是我觉得作者在后记中至少分析了一国二制和联邦制的异同,从而让我对中华民族统一的途径又多了一种思考:假如大陆能施行诸如美国联邦制的那种简政放权的政治制度,给予地方政府足够大的立法和行政管理权力,而又能避免民国时的那种军阀割据,让各个区域和中央的关系建立在一种松散的基础上,就如现在的美国政府和下面的各个州之间的关系一样,那么试想一下台湾和内地的省份又有何区别呢?统一问题也就不是问题了。但是仔细想一想,难度还是很大的,主要是中央集权的国家不到万不得已肯定不会下放权力。很多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发现都要等到山穷水尽疑无路时才能被提起。
除去历史,此书给我的最大感受则是一种无法挣脱人生宿命的深深的悲凉和无奈,这种悲凉和无奈不止于对大明王朝,不止于对万历皇帝,也不止于对以儒家为依托的文官集团执政的历史局限性,而是一种超越时代的大悲凉。在没有读此书之前我就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在历史面前,个人是何其的渺小,同一时期的大多数人,无论如何努力,到最后大家基本上都是殊途同归。试看一个班级的小学同学,几十个人,虽然长大后大家各自经历千差万别,但是如果做个调查,你会发现绝大部分的人所走的路基本是一样的,该上学的时候上学,该高考的时候高考,然后上班,娶妻生子,养家糊口;先是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转而把希望寄托在日渐长大的子女身上。如果人生中碰到时局突变,每个人都会受到大致一样的影响,比如若是在前几十年,作为城市的孩子,你会被安排上山下乡,然后拼命的想回城。这几十年,若是农村的孩子,就只能上学参加高考,或者外出打工,别无它途。万历皇帝,虽贵为天子,万人之上,表面上可以决定一切,但是通过作者的分析你会发现其实却是处处身不由己,毫无决定自己命运的权力,甚至身为皇帝连自己心爱的女人也得不到,几十年的怠政看似荒唐实则是对宿命的无声抗争,但是最后到死他也无法完成和自己心爱的女人葬在一起的愿望。当下的社会,大部分的人20岁之前做什么,30~40岁之间做什么,40岁以后做什么看似在一个自由的国度,有着无数的个人选择自由。但是实际上,自己能选择的空间往往极其狭小;如果你20岁之前不上学,20多岁以后不工作, 30多岁还不结婚,那身边有形的和社会无形的压力就会让你喘不过气,到最后大部分人都只能被迫接受现实,按照大家公认的行为行事,回归到大众的群体中。离万历15年过去400多年了,帝制结束也100多年了,可为什么我们还未能形成独立思考不从众的民众呢,是我们这个国家缺少自由和包容的土壤吗?还是我们的奴性太重,难于改造?还是因为农耕文明和儒家思想的统治惯性仍在发挥作用?好的社会结构应该是包容的,你可以有你的想法,自由的做你的事。而当一个国家的大部分民众都没有什么想法的时候,或者说都抱着一种从众的心理,让一小部分人去代替自己思考时,那时你只能听到一种声音,即便这个国家有亿万人,光怪陆离的悲剧就会产生。二战时的德国是这样,现在的朝鲜是这样,我们之前有几十年也是这样。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做?我觉得就是少一点庆丰包子铺式的盲从,多一点关心小区业主委员会的选举,从基层做起,培养这种必要的土壤,即便我们不能受益,我们的下一代也能受益。
在书中我们大抵可以看到三类人,首辅张居正这样的文人精英当权者,海瑞这样的道德楷模,李贽那样的自由主义学者。结果是在那样的社会,这几类人都未能成功,不是身败名裂就是杀身成仁。如果我们设想把这样的几类人放置到当下的社会,他们能成功吗?恐怕结果还是一样,张居正之类的强权人物虽能有一时之能,最终也无法长久抵制文官集团的强大力量,我个人觉得我们有一届的总理就是这样的结局。海瑞这样的人更是无法立足和生存,因为当前的官场规则基本和400多年前别无二致,只是多了些基层的无关紧要的所谓规则,但是骨子里还是一个人情的社会,排斥法治,为利益经常爆发党争和派系之争;但是不管是哪一派,都无法容忍海瑞这样的清教徒式的人物。李贽呢,静下心来冷静的设想一下,我们能容得下他这样一个现世的离经叛道者吗,就如在当下你能坦然接受同性恋者,各类的先锋艺术以及90后青年的各种令你不理解的表现吗?站在思想启蒙者的角度,李贽的短暂出现,让我们仿佛看到个人自由主义的光芒在东方的夜空中微弱闪现,这是有别于老庄之道的一种全新的人格诠释,不回避人的贪欲和自私,主张个性率真,运用禅宗的机锋和修行法则应对人事。恰恰和欧洲的工业文明和资本主义启蒙运动在时间上是相当的,可见世界各地的人类发展在时间上的差异是不大的,关键是能不能找对方向走对路。
最后对李贽这个人,还想多说一句,60岁出家为僧,对于一个凡人来说,是划算而且稳妥的,人世间的所谓七情六欲都经历过了,不会引起太大的贪恋;对于家庭,宗族甚至国家,该尽的义务也基本上尽到了,不会存在愧疚之感;对于个人的心性观念,历经了人生的波折,经过不断的学习,斗争的洗礼,该看透的也已看透,已尽澄明之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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