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匠是一门古老的职业，他们以铁为原料，只凭手中一把小小的铁锤就能打造出各式各样的生产工具和生活用品。铁匠用来打铁的工具有：小铁锤、大铁锤、铁夹子、铁砧子等。他还必须有一座用来煅烧铁坯的火炉，燃料为木炭和煤炭按照一定比例混合而成。铁匠身上还会穿着用牛皮做的围裙。 一个铁匠一般会有一两个学徒，学徒拉动风箱，等到铁坯锻烧到一定温度，还有项重要的工作轮舞大铁锤，帮助师傅把铁坯打成所需的形状。大锤重重地打在红铁坯上，火花飞溅。轮大锤是力气活，所以一般体弱的人，是做不了学徒的。大锤敲打的频率和力量，要靠师傅手中的小锤来指挥，所以这个学徒还不能一味使用蛮力，需要有悟性，听得懂锤语。拿着铁夹子，手持小锤头的一般是师傅，在最后工具成形阶段就没有学徒的事了。师傅叮叮当当敲打，温度不够的时候，还会放在火炉里锻烧，然后，再次拿出来锤打，最后一道工序是放在水桶里淬一下。当你听到“哧”一声，一阵热气过后，从水桶里夹出来放在地上，一件工具便完工了。                        在我儿时的家乡，春秋耕作之前常见到这样的场景。铁匠除了打造新的农具外，最常做的是修补和翻新旧农具。                村子里有兄弟三人，按照辈分，我该叫他们爷爷。他们三人没有固定的铁匠铺，以农耕为生，打铁是农闲的活计，服务于乡里乡亲，收费也很公道，只象征性地收些煤炭钱。       最早，持夹子的是老大，在我印象里，他已经是个六十出头的老人了，个头很高，面相谦和敦厚。手艺从哪里学的，无从知道，只是这个手艺娴熟的老人，竟是孑然一身的光棍。那时的我很是诧异，至于他为什么是光棍，我没有问过大人，推测，家贫可能是不能讨上媳妇的根本原因。                           因他为人和善，话不多，孩子们愿意接近，摊子一出，就围上来，伺机用吸铁石吸附溅落在地上的铁屑，积攒起来供日后玩耍。有时，他们兄弟三个吃饭休息，孩子们也会在炉火上烤馒头、咸菜、花生、土豆等等，吃得津津有味，大爷爷从不驱赶我们，除非打铁，火花四射时。那灼热的火星会把衣服烧个洞，也会烫伤皮肤。       后来，老大年纪大了，干不下去，就有老二接替持夹。村长叫人在村前建了一处小屋，让他住进去，顺便看护树林，村里会定期给他送些吃穿的东西。直到，逐渐老去，我没再见过他。       老二个头也很高，长得清瘦，面相威严，因话不多，给人感觉不太好相处，不过对孩子们还是不错。他结过婚，育有二子三女，晚年非常幸福。后来，才知道，他娶了一个寡妇，老大便是带来的遗腹子。不过，父子感情深，直到生育了随后几个子女，依旧如亲生般的，可见，他骨子里还是善的因素多。而这个长子长大成人后，闯荡东北，不小心被电击了右手，掉了三个手指。因了这个缘故，一直不好成家。其后，便走父亲的老路，终于成了亲，只是女方带来的男孩已经五六岁了。后又育一子，许是家庭渊源，感同身受，对长子视若己出，现在二子都已成人了，生活幸福。                         因老大老二，年岁相差无几，所以持夹时间不长，也便不再打铁了。剩下老三一人，力不从心，后人也不爱学这手艺，老二隐退，老三也就不能做下去了。至于那些工具更不知所踪，随着岁月更迭，渐渐消磨而去的何只是这些冰冷的工具呢。             说到老三，在村子里那是个人物，人品、学识、长相都不错。人品不外乎忠厚传家，长相无非一表人才，没有什么可道的。可道的，他是为数不多的高中毕业生，写写算算，村子里也离不开他。跟两个哥哥打铁帮闲，也没有怨言，照顾光棍大哥更是无微不至。只是这个三爷爷，在临老时，却犯了一个糊涂事。这事，先是村人相传，后有近亲子弟证实，看来此事也非虚。那时，三奶奶得了小病，按说打针吃药几天便好，结果，不知道三爷爷听了哪个神婆子的话，认为不打针不吃药，烧纸焚香、七日便好。就这样，七日后，医生回天无力，不治身亡。痛则思痛，这是位忠厚长者犯下的一笔糊涂帐。对逝去的三奶奶，我印象很深，年不足六十，便已满头鹤发，说话柔声细语，不紧不慢，从不与人争吵，是难得一见的大好人大善人。                            前一段时间，我遇到了老三的孙子，二十岁出头，貌似其祖其父，也是一表人才。至今还记得他小时候的样子，话不多，眼睛大，三奶奶领着他串门聊天，很是招人喜欢。我问他，还记得他奶奶吗？他说记得。问他爷爷怎么样了，他说挺好的。我本想问问，他是否知道一些奶奶的往事，想想那时他还小，对生死也不明了，恐难以体会生者对死者的惋惜眷恋之情。况且，当事人还在世，晚年过的也“挺好”的，只是这“挺好”的后面是否还藏着一些遗憾呢？有对人的，有对物的。对人的，人死不再复生，这个遗憾恐怕永难弥补。对物的呢，去则去，留则留，物是人非，物非人是，久而久之，也成了习惯。比如打铁这门手艺，估计现在的三爷爷也做了负喧的老人，闲来也会忆及往事，给他的孙子讲讲过去打铁的岁月。至于，关乎人的事，恐怕是欲言又止，实在是说不得的。甚至想，也总是带了懊悔的心思，越老越折磨人心。                                             2007年11月8日草                                 山东省青年作协会员、青岛作协会员。                支持原创，谢谢朋友们点关注，并转发。关注可点击左侧二维码或文章开头“陈北人”。文章插图出自网络图片，对无出处的，请多海涵。 ——陈北人 更多内容vip可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