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顺从见鬼去吧

作为一个真正的人,我们一定要顶天立地,使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无关紧要。每一个真正的人就是一个起因、一个国家、一个时代。

我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听到“顺从”这个糟糕的词语。就让我们从现在开始,把它们扔进垃圾桶中去吧,让它们回到自己应该待的地方去,满目肮脏,并且变得荒诞无稽。从此以后,让我们心荡神驰的不再是开饭的锣声,而是斯巴达横笛美妙的吹奏。让我们再也不要点头哈腰、赔礼道歉了。一位伟大的人物要来我家就餐,我无意讨好他,我倒是希望他应当想办法讨好我。我要站在这里维护人性,尽管我想让它慈悲为怀,但我更要使它真心诚意。让我们冒天下之大不韪,谴责当代那种圆滑平庸、沾沾自喜的作风,并把已成为一切历史结论的事实掷到习俗、贸易和公司的面前:哪里有人做事,哪里就有一个伟大负责的思想家和活动家在工作;一个真正的人不属于别的时间与空间,而是万事万物的中心。

哪里有人类,哪里就有大自然。他衡量你,衡量一切人,衡量一切事物……在一般情况下,每看到一个社会上的人,我就会联想到某件其他的事情,或者某个其他的人。而性格和真实,却不会使你联想到任何其他的东西,因为它们本身就是天地万物。作为一个真正的人,我们一定要顶天立地,使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无关紧要。每一个真正的人就是一个起因、一个国家、一个时代。他需要无限的空间来搭建他伟大戏剧的舞台,他需要无限的时间来表演他伟大的戏剧,他需要无数的随从来衬托他伟大的事业……而子孙后代,就是他绵延不尽的随从,紧紧地跟随着他的脚步,听从着他无声的号令!

一个名叫恺撒的人诞生了,他顺应时世,纵横捭阖,多少年之后,我们就有了一个罗马帝国。基督诞生了,千千万万个心灵在他天才的光辉哺育下成长,忠于他的天才,久而久之,人们竟然把他和美德与人的潜力混为一谈了。一种制度就是一个人延长了的影子,正如古代隐修会之于独修者安东尼,宗教改革之于路德,贵格会之于福克斯,卫理公会之于卫斯理,废奴运动之于克拉克森。西庇阿被弥尔顿称之为“罗马的巅峰”。一切历史很容易把自己分解为少数几个坚强认真之人的伟大传记。

那就从现在开始,让我们重新认识自己的价值,让我们不再做万事万物的奴仆,而是把它踏在自己的脚下,做自己的仆人。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为我们而存在的,所以,就让我们放开手脚,建功立业吧!再也不要像慈善堂的孤儿、私生子、或爱管闲事的人那样,探头探脑、偷偷摸摸、鬼鬼祟祟。

然而,这样的情形也并不少见:当一个普通人在大街上或者庙宇里看见一座高塔或一尊大理石神像时,就感到一种渺小的感觉从自己的心中油然而生,就觉得自惭形秽,因为他发现,与造塔和雕像的本领相比较,自己似乎一钱不值。在他看来,一座宫殿、一尊雕像,乃至一本有价值的书,都具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傲岸神气,很像一套装饰华丽的用具,似乎对他质问道:“你是什么人呀,先生?”其实,他忘记了最根本的一点:这一切都是归他所有,都是他的仆从和用具,它们要邀请他的光顾,祈求他施展本领把它们据为己有——那幅画在等着我去鉴定呢,不是它在向我发号施令,而是我决定它是否值得称赞。

有一个老少皆知的寓言,说的是一个酒鬼,烂醉如泥地躺在街上,被人抬到公爵府中,先给他梳洗、打扮,然后再把他安顿到公爵的床上。等他醒过来后,俨然被当作一位公爵,人们极尽阿谀逢迎之能事,并且向他保证,他一度显得神志不清。这个寓言之所以受人欢迎,就是因为它惟妙惟肖地刻画了人的处境:人生在世,就是一名醉鬼,然而,有的时候会清醒过来,运用他的理性,发现自己原来是一位真正的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