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聲中國 - 摩登音樂文化的形成

筆者一直喜歡國語時代曲﹐不論上海或香港時期的都愛。許多人認為這些是老歌﹐已經跟時代脫節了﹐可是若細心去聽﹐不難發現這些歌曲當年極具時代性﹐而且與西洋的爵士音樂甚有淵源﹐若喜歡聽Benny Goodman﹑Billie Holiday﹐實在也應該聽聽周璇﹑姚莉及白光。

月前在書店找到一本名為“留聲中國” 的翻譯書﹐原書是由 Andrew F. Jones所著的 Yellow Music Media Culture And Colonial Modernity In The Chinese Jazz Age﹐筆者看的宋偉航的中文譯本。

本來對老外所寫有關中國音樂的著作﹐信心不大﹐始終有隔山買牛之感﹐文化與語言的差異﹐難免又會成為不倫不類的東西﹐就像外國人只懂 Sweet Sour Pork 或Fried Rice 便是中國菜一樣。當筆者翻了第一章便找到以下的錯處“唯有到了1970年代末期﹐中國漸漸重回跨國經貿和文化圈﹐黎錦暉的音樂遺產 - 借百代唱片旗下的台灣小調歌手鄧麗君之口還魂 - 才開始在它原先發跡的城鎮裡﹐重新擄獲耹賞的大眾。” 心想鄧麗君除了在70年代初在百代灌錄過一張歌迷小姐原聲帶唱片外﹐甚麼時候簽過EMI了﹐而且1970年代末期﹐她屬寶麗金旗下專屬合約歌星﹐重唱的夜來香﹑何日君再來也不是黎錦暉的作品啊。不過當加點耐心﹐繼續閱讀的時候﹐縱使許多分析論文﹐筆者不感興趣﹐但是當中提及的史料﹐就極具珍貴性及趣味性﹐不容錯過。

30/40年代的上海﹐雖然經歷戰亂﹐然而華洋雜處﹐東西文化相匯﹐交織出許多意想不到的摩登玩意來﹐除了電影﹐還有音樂。記得年前曾在賽馬會演講廳聽過一個音樂講座﹐談及上海﹑香港及南洋時代曲的關係﹐講者的資料錯誤百出﹐甚至提及黎錦暉的音樂被標記為“靡靡之音﹑黃色歌曲” 的問題﹐然而所提出的論點比較片面﹐並沒有翻查那個年代的文化背景﹐然而“留聲中國”一書所解釋的理由就較有憑據。

另一方面﹐雖然上海時期的時代曲﹐盛極一時﹐甚至影響到香港時期 (1949年以後) 以及台灣歌曲的發展﹐可是一直以來﹐提及那個時代的音樂史料書藉甚少。筆者也曾聽過一些前輩提及上海灌錄唱片的事情﹐然而因為各人所處的角色不同﹐所以也未能全面令人明白整個音樂事業的情況。上海時期的歌曲﹐雖然是國語歌曲﹐然而許多作品都非常洋化﹐坊間眾說紛云﹐有說是演奏者是中國人﹑也有說是菲律賓人﹐更有說是白俄﹐似乎令人費解何以中國人的音樂﹐竟會是由外國人操刀。可是此書談及美國的唱片登陸香港﹐甚至著名爵士樂樂師來中國找工作的情況﹐於是立時為謎團抽絲剝繭。另一方面﹐關於早期外國的唱片公司如何登陸中國的情況與及東方百代如何創立﹐都有提及﹐使到筆者對早期中國唱片業的畫面更清晰。

黎錦暉的歌曲乃是從兒歌創作開始﹐本是為了推動國語﹐可是也想不到這種風潮一發不可收拾。他的創作被形容為“黃色歌曲”﹐令人忘記國難當前﹐生活趨向頹廢﹐然而他踏出了第一步﹐卻促成往後時代曲的發展﹐他的名作“毛毛雨”﹐由女兒黎明暉所唱﹐灌錄於30年代初﹐被譽為“中國第一首流行曲”﹐雖然被名作家魯迅形容為“捏死貓” 的“雞貓子腔”﹐ 事實上也有許多人受不了這種唱腔﹐但若細心欣賞﹐不難發現其爵士音樂元素﹐中國在70年多年前﹐已有本土的 Jazz Music 了。